.......

紅茶桌上。

渾身洋溢著幸福氣息的銀發少年，高傲的昂著下巴。

視線卻緊緊跟著紅發女人身影游走，望著對方的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。

溫柔繾綣。

那一汪夢幻的紫色，像是淺色湖泊海洋。

坐在茶桌對面。

懷疑人生的橙發少女坎蒂，臉幾乎埋進去茶杯裏去了。

心裏亂成一鍋粥，腦海裏反覆出現，剛才兩人隱蔽在黑暗中擁抱的身影。

臉對臉，胸對胸，抵死糾纏。

非常誘人。

轟——

坎蒂腦袋裏一直在嗡鳴。

臉也像是火在燒。

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，局促到不安的鞋底幾乎磨穿地板。

白皙的手也死死抓抓厚重的裙擺捏出褶子。

任憑旁邊昂著頭看著她的安格斯，懷裏抱著她上次贈送的故事書。

清亮的眼眸像蔚藍天空一樣沒有陰霾。

“坎蒂姐姐。”

“上次說的故事還能繼續嗎？”

“呵呵呵~~~”

“上次的故事啊...”坎蒂幹巴巴的尬笑，雙手捧起溫熱的茶杯，擋住尷尬到幾乎露餡的表情。

“送信送的有點累。”

“下次吧....”

“沒有牛奶。”掃了圈沒有奶罐子的桌面。

莉莉絲放下手上的銀色勺子，優雅的起身推開後背的椅子。

“不知道米婭在幹什麽。”

“我出去看看。”

直到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。

食不知味的橙發少女坎蒂，這才雙手捧著茶杯擡起頭來。

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對面，白玫瑰般艷麗少年艾倫。

憋得滿臉通紅，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氣一樣。

毫無征兆的來了一句。

“艾倫少爺，我喜歡你。”

坐在旁邊翻著故事書的安格斯，一瞬間就覺得自己像是個夾在茶桌上的笑話。

“知道。”

紫羅蘭色的眼睛，情意繾綣的眼神，跟著莉莉絲的身影直到消失。

托著下巴，白玫瑰般病弱剔透的銀發少年，終於轉過臉來。

艾倫表情平靜到淡漠。

外表長得清冷艷麗，帶著蒼白慘淡的美，剔透的像是一碰就碎的水晶。

當那泛著水色嘴唇，吐出知道兩個字的時候。

坎蒂的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就像是提到了喉嚨裏，耳朵周圍的聲音遠離。

整個世界就只剩下她鼓噪的心臟回音。

咚！

咚！

咚！

“可我不喜歡你。”

姣好的唇瓣吐出冰冷的言語。一句話讓坎蒂墜落深淵。

坎蒂見過了艾倫壓著海利在墻角窗簾的陰暗裏。

削瘦的後背淩亂披散著微微帶著弧度的銀色長發，昂起的脖頸隨著炙熱的呼吸，勾勒出漂亮陰影線條。

淡漠眼尾染上薄紅與濕意時的昳麗姿態。

跟現在臉上的冷漠截然不同。

所以坎蒂分清楚，艾倫拒絕的有多幹脆。

“可是...”

坎蒂心裏藏不住事，內心驚濤駭浪的少女，纖細的手重重的砸在桌面上。

努力壓制淩亂的情緒，已經耗盡了全身力氣。

“你喜歡海利老師，你知不知道。”

“你們差很多歲。”

坎蒂的聲音顫抖，琥珀色的眼睛蓄滿淚水，鮮艷的橙色頭發也瞬間像是失去鮮活的光澤。

“你們不會有結果的，公爵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。”

“你會害死她的。”

純潔少女驚慌失措下，揪住裙擺口不擇言。

而坎蒂的話讓對面神態淡漠的籠中鳥瞬間臉色陰沈下來。

“誰告訴你，我們沒有結果。”

“這跟你有什麽關系？”

艷麗蒼白臉因為身子往後靠背對窗戶，臉慢慢浸在陰暗裏，讓艾倫的表情透出歇斯底裏瘋狂的隱秘意味。

像是吐著鮮紅信子的毒蛇一樣。

“我和她一定會有結果。”

艾倫在茶杯裏加了很多砂糖。

堆積在深色茶液中的砂糖慢慢被融化，就像是坎蒂現在淩亂的心。

抑制不住的融化崩塌。

坎蒂是心裏亂成團，口不擇言之後立馬後悔，“我不是那個意思....”

“我愛她。”

“很愛，很愛她。”

“我們會永遠在一起。”

艾倫紫羅蘭寶石般泛著冷冽寒光的眼睛，眼底盤踞著大片的黑暗盯著面前的少女，詭譎湧動。

蒼白面容帶著特殊的誘惑力。

危險而迷人。

“你該慶幸。”

“海利非常喜歡你。”

“不然，你現在哪裏還能站在我面前。”

“說這種話。”艾倫最後的輕嘆般，仿佛帶著別的深層次的含義。

讓坎蒂脊背密密麻麻泛出雞皮疙瘩。

他當初就想砸死她，要不是莉莉絲攔著。

艾倫對於所有轉移惡魔視線的人抱有最深的厭惡，這是病態的占有欲無法宣之於口的黑暗妄想。

獨占，歇斯底裏，瘋狂。

“我和她年的紀相差不大，不要總是用眼睛看到的片面了解，來衡量別人。”

“你知道我多少大嗎？”

屋外白雪極寒，屋內茶香四溢。

艾倫往紅茶裏加了很多砂糖，銀色睫毛煽動在眼瞼下落下淺淺的一層陰影，他撩起銀制勺子慢慢攪動茶杯。

過往殘酷黑暗，扭曲的金絲雀喜歡純甜，嘗不得一點苦。

“我成年了。”

低頭喝茶，水色的唇浸染茶漬之後，透著艷麗的色澤。

紅潤。

讓人想親一口。

“只是外表看起來跟你年紀差不多。”

提到這件事。

艾倫腦海中閃過舊日的回憶。

吞下那些散發著詭異氣息的藥劑燒灼喉管到吐血。

痛楚，自殘，酗酒，病態的嘶鳴和掙紮....

用身體滿足公爵變態的嗜好，無時無刻不游走在精神趨於崩潰的邊沿。

他靈魂和身體，早就潰敗不堪。

即使莉莉絲用藥劑給他調養，哄著他吃下足夠的食物，晚上擁著他一起入睡。

但是艾倫的身高對比同齡人依舊矮的像個孩子。

這是他最介意的地方。

最深的痛。

“是我喜歡她。”

“勾引她。”

“所以無論外人怎麽看，阻不阻攔，同不同意，合不合適。”

“我都不在乎。”

淡定平淡的言語。

直白到近乎到剖析內心的熾熱，毫無遮擋呈現在坎蒂面前。

逼得她節節敗退。

臉色灰白。

“所以不要把精力放在我身上。”

“沒有意義。”

“你不過只是喜歡我的臉而已。”

艾倫喝了口甜到發膩的茶，他美的像是油畫中的少年，再擡起眼眸來。

瘋狂的籠中鳥親手撕裂自己清冷皮囊的幻覺。

漏出骨子裏的瘋狂與殘忍。

極度的冷漠與濃烈熾熱的感情相對。

像鋼針，像尖刀，刺無數淩厲的攻擊，刺的坎蒂體無完膚。

坎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站在這裏。

是因為被拒絕傷心，還是因為自己心亂之下說錯話，而愧疚懊惱。

又或者三種感情都有。

交織在心間的難堪，傷心，臉上燒的滾燙，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。

琥珀色的眼睛滲出無數眼淚，串成珠子順著臉頰滑落，吧嗒吧嗒砸在手背上。

“坎蒂，你還好吧。”

坐在旁邊無處躲避的安格斯。

被迫聽完這場鬧劇。

看著橙發少女串成珠子的眼淚，被惡魔養大的少年試圖伸出手去安撫她。

只是安格斯還沒觸摸到坎蒂，就看到橙發的少女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身。

“對不起！”

“是我失禮了。”

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，哭的淚眼婆娑的少女，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，

“是我冒昧，自以為是，我以為...你跟我差不多大...我不知道你已經成年了...”

“我還以為...我還以為...”

“跟海利老師在一起很好。”

“海利老師很溫柔,希望你們能幸福。”

破碎到幾乎湊不成完整句子的言語，隨著鞠躬頭頂上橙色的呆毛落寞的垂下來。

“對不起，我該回去了。”

“打擾了。”

“坎蒂——”

坎蒂掉著淚抓起衣服，落荒而逃，安格斯緊跟著出去。

......

身體緩和過來的雨夜兇徒，陷入了繆斯女神編織夢境中。

當腐爛的骷髏手臂，順著夢寐幻覺，攀住喬的臉的時候。

陰郁的青年敏銳嗅到了盤踞在城堡中黑暗氣息。

漂亮。

真的漂亮。

猩紅的寶石像是濃稠的血液，配上經歷時光的暗色調黃金。

像是荊棘從下，累累白骨上掛著猩紅血肉，帶著舊日的榮耀與死亡的陰霾。

這種激動人震撼力，讓喬渾身上下每一個緊繃的神經都在雀躍。

削瘦胸膛裏像是積蓄著火焰，讓他陷入有些近乎癲狂的狀態。

靈感源源不斷。

他能想象的到，有無數聲音趴在耳邊告訴他，他手中這顆猩紅的寶石。

是惡魔的項鏈。

喬被帶到了城堡中工坊中，他迫不及待將自己關在工坊中。

喬不知道。

這條猩紅項鏈鑄造成功之後是要送給誰。

但無論送給誰。

喬都覺得最適合帶在那個，有著雪一般白皙的皮膚的紅發女人身上。

她身上有著讓人沈迷的黑暗力量。

即使不漂亮，即使很古板，但是喬看著她。

就像是感覺到了，黑暗的召喚一樣。

這是一種直覺。

是曾經和惡魔結下契約遺留在血脈中的殘留。

喬看到莉莉絲瞬間，就像是親手打開繆斯女神的神殿。

致命的危機與鮮血朝著他奔湧來。

讓他戰栗。

讓人興奮不已。

兇殘狂熱的黑暗信徒並不是對暗夜魔神一見鐘情。

那是極致的殺意。

殺意與讚美。

想通。

喬迷戀莉莉絲身上黑暗氣息，沈迷於她溫熱的鮮血。

想刨開她的胸膛，抽出她漂亮骨頭。

用蒼白粗糲的指尖，撥開她留有餘溫的皮膚，看看她熾熱跳動的心臟。

想看著那雙空洞的棕色眼睛彌漫上死亡陰霾，讓那張寡淡的臉染上艷麗的猩紅。

想看看她胸口淌出來的鮮血，是不是如他幻象中的那樣是欲望的金色，又或是如火焰巖漿般滾燙灼目的赤紅。

想象著尖刀刺穿胸膛的畫面，像是被搗爛的漿果汁水四濺。

破敗。

令人頭皮發麻興奮感，讓喬灰色眼睛裏劃出，一個個狂熱圈圈。

......

身為暗夜魔神的莉莉絲，踏著優雅步伐離開茶廳，掩上房門之後。

一路順著陰暗走廊，走到了城堡中工坊的附近。

接下鑄造珠寶工作之後。

直到珠寶設計制造完畢，貪婪的設計師諾曼和他學徒那個自稱喬的年輕人。

都在這裏。

古堡工坊中陽光並不充足，尤其是在寒冷裏陽光就變得更稀少。

空氣裏彌漫著極寒的淩厲。

莉莉絲纖長手撫上粗制的門扉，指尖下是腐蝕木門。

站在門口周圍揮散不去陰霾味道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闖進來兇徒的原因。

氣氛變得非常詭譎。

莉莉絲敲了敲門，緊閉的門扉是虛掩著的，稍微推一下房門就開了。

莉莉絲推開房門踏入的瞬間，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。

那是讓惡魔感覺愉悅香氣，仿佛讓她那隱藏在皮囊下的，金色眼瞳看到了熟悉地獄場景。

極其的久遠懷念。

猩紅灼熱的土地，永遠沒有太陽照耀的天空，飛旋在空氣中高熱的氣息充斥著鼻腔。

讓莉莉絲有一瞬間的沈迷。

下意識擡起頭，看著天上那血紅的殘月。

也就是這片刻之間，從門扉後面捅出鋒利的匕首。

刺穿了惡魔的心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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